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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教授文東茅：學會選擇，走向遵從本心的自主人生

來源：泰然健康網(wǎng) 時間：2025年07月08日 23:24

人生選擇無數(shù)，當不懼不憂

人生充滿了選擇，無數(shù)的選擇就構(gòu)成了人的一生。每個人每天都面臨日常選擇，如穿什么衣、吃什么飯、走哪條路、見什么人、說什么話。人生中也總會面臨一些影響深遠的關(guān)鍵選擇，如讀什么學校、學什么專業(yè)、做什么職業(yè)、與誰結(jié)婚生子等。

一方面，人們通常會高估“關(guān)鍵選擇”的影響。常言道：“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比脲e行可能影響一生的收入、地位、發(fā)展，嫁錯郎也會影響夫妻感情、家庭幸福甚至子孫后代的基因和發(fā)展。事實上，如果在嘗試某一行業(yè)后覺得確實不適合自己，當然可以再換一行，在迅速變革的現(xiàn)代社會，一生中換幾回工作再正常不過。如果確實有難以調(diào)和的婚姻矛盾，也完全可以離了再婚。一次正確的關(guān)鍵選擇不足以成就一生，一次錯誤的關(guān)鍵選擇也不足以毀掉一生，人們完全不必為某一未定的選擇而過于糾結(jié)、焦慮，也不必為某一既成事實的選擇而過于懊悔、自得。

另一方面，人們又常常會低估日常選擇的影響。無數(shù)個微不足道的行為選擇會因日積月累而產(chǎn)生深遠影響：選擇什么樣的飲食方式會影響營養(yǎng)和健康，選擇什么樣的說話方式會影響情緒和關(guān)系，選擇讀什么書會影響心智成長和精神氣質(zhì)。

所以，對每個選擇都不可不慎，但又不必因時時處處需要選擇而心懷恐懼，我們應(yīng)該正視選擇，學會選擇。

選擇，是自主的價值取舍

我們首先應(yīng)該明白“選擇”的實質(zhì)是什么，不同的選擇意味著什么。

選擇是一種價值取舍。選擇的對象可無所不包，而選擇背后的權(quán)衡依據(jù)和價值意義則大多可歸為“義”或“利”兩類。常人的選擇往往依據(jù)“利”，即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袄奔劝ń疱X多少，也包括權(quán)力大小、名譽高低、壽命長短等，其實質(zhì)是可資利用、于己有利。以“利”作為取舍標準，導致的往往是得利者喜、失利者怒、利大者樂、無利者怨。以“利”作為核心價值標準，將其視作快樂之源的人，往往會患得患失、左右不安。中國傳統(tǒng)文化則崇尚“義”。《大學》有言：“國不以利為利，以義為利也”；孔子主張“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并自許“吾道一以貫之”，以“忠恕”“仁義”作為為人處世之道。一般來說，“利”能提供物質(zhì)上的享樂，“義”（或“道”“德”）能帶來深刻而持久的精神愉悅。

選擇是一種自主行動。自主選擇意味著按照自己的意愿和意志進行取舍。凡是只靠本能的盲目選擇或是只依賴、順從他人的被動選擇，以及被控制、脅迫的“別無選擇”，都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選擇。自由就是擁有更多的自主選擇權(quán)，所謂“財富自由”“時間自由”“思想自由”指的都是個人在相應(yīng)方面擁有更多的自主選擇權(quán)。選擇既是一種能力，也是一項權(quán)利。一方面，當今社會科技日新、物質(zhì)豐富，在很大程度上擴大了人們的衣食選擇范圍，也使交通出行、人際交流更為便捷高效；信息發(fā)達、價值多元、開放包容給予了人們更多言論和思想自由的空間。另一方面，現(xiàn)代社會又出現(xiàn)了更普遍的焦慮、抑郁、“躺平”等現(xiàn)象，從“選擇”的視角看，焦慮是焦躁不安、無所適從，抑郁是心不由己、無力選擇，“躺平”則是不思進取、聽天由命，三者都可歸為“選擇障礙”?？梢?，人生不能只有“身”的自由，真正的自由和幸福源自“心”的自主選擇，只有自覺自主，才能自洽自足，達成“心甘”“情愿”的狀態(tài)。在“富起來”的時代，大多數(shù)人在實現(xiàn)“身”的自由之后，更渴望“心”的自由，更呼喚和追求對價值、意義的自主選擇。

從“教育的選擇”走向“選擇的教育”

該如何明辨是非善惡、提升自覺意識和自主選擇能力？教育是基本途徑。

當今中國，眾多教育政策和改革實踐都涉及增加學生的選擇機會，如提倡校本課程，擴大選課、走班范圍，減輕學生負擔，增加自主活動時間，高考實行選科選考制，招生采用平行志愿制，就業(yè)實行自主擇業(yè)制。此外，國家堅持以立德樹人為根本任務(wù)，追求義務(wù)教育優(yōu)質(zhì)均衡發(fā)展，持續(xù)推進素質(zhì)教育，大力辦好職業(yè)教育，逐步普及高等教育，這些努力也能為學生打開更廣闊的選擇空間，有利于提升他們的選擇能力。

但是，當前的教育中仍存在著明顯的考試、升學導向，嚴重制約著學生的選擇和發(fā)展。例如，在不少學校中，考什么教什么，限制教學內(nèi)容；過于強調(diào)“安全第一”，限制學生的課內(nèi)外活動選擇；過于重視“標準答案”，阻礙求異和創(chuàng)新思維發(fā)展；長期不能出校園，局限學生的生活空間；過于嚴格細致的作息時間安排，剝奪學生自主學習、個性發(fā)展的機會；過于統(tǒng)一的手機和電腦管理，阻斷學生接觸外界信息的渠道；等等。更嚴重的是，從學校到家長乃至社會，都在向?qū)W生們強調(diào)一種觀念：必須聽教師的話，按學校要求做，否則就考不出高分、進不了名校，也不可能擁有美好前途和幸福人生。這種無形的強制和可預見的競爭讓不少學生感到心力交瘁、別無選擇，表現(xiàn)得越來越“順從”，出現(xiàn)了越來越普遍的焦慮、抑郁、恐懼等心理。自主是生命的內(nèi)在需要，選擇是生命活力的體現(xiàn)，剝奪自主選擇的能力無異于扼殺生命?？梢?，從“教育的選擇”走向“選擇的教育”已經(jīng)勢在必行。

“選擇的教育”要教導學生認識選擇的意義、原則、方法，并通過實踐不斷提升他們自主選擇的能力。作為心智尚不成熟的兒童青少年，他們并不能穩(wěn)定地做出清晰而明智的選擇，需要家長和教師的引導、規(guī)范，不僅要幫助他們明辨善惡、是非、美丑，還要引導他們立足于長遠、整體、全局思考問題；不僅要使他們享受獨立自主選擇的權(quán)利和樂趣，也要使其學會自覺承擔選擇的后果和責任。更重要的是，“選擇的教育”要放手讓學生們在學習、生活、工作等真實的情境中去自主選擇，從決定小事開始，逐步過渡到進行有關(guān)興趣、課程、專業(yè)、職業(yè)、伴侶等更重大的選擇；從有引導的有限選擇開始（如玩游戲時間是每周一小時還是每天十分鐘），逐步過渡到無約束的完全自主選擇。讓學生在真實的實踐中充分體驗選擇的過程、挑戰(zhàn)、風險，享受成功的喜悅，接受失敗的苦澀，在實踐中驗證和校正選擇的原則、標準，提升認知水平和價值判斷能力，在知行合一中不斷成長。

在此過程中，尤其需要強調(diào)的是要構(gòu)建一個包容錯誤和失敗的環(huán)境。學生感覺到處于一個真正寬容、安全的環(huán)境中，才會不懼失敗、不斷嘗試、勇于挑戰(zhàn)，他們的求知欲、好奇心、創(chuàng)造力才會得到充分展現(xiàn)。讓學生帶著開闊的視野、開放的思維、扎實的學識、善良的心智，去選擇、學習和創(chuàng)造，應(yīng)該成為教育追求的重要目標。

任何父母和教師都不能指導學生的一生，也不可能時刻伴其左右，面對漫長人生的無數(shù)選擇，每個人最終依靠的只能是自己。教是為了不教，“選擇的教育”也應(yīng)該指向引導每個人學會選擇、自主規(guī)劃人生。為此又該怎么做？先賢王陽明有言：“夫?qū)W，莫先于立志?！睂W生確立的志向，指向的是他們選擇成為什么樣的人。若他們立志成為品德高尚、有益社會的人，在有關(guān)人生的根本道路、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就不會陷入迷茫和糾結(jié)，只需一如既往地選擇向上向善、利國利民。同時，要引導學生依良知而行，注意時時處處反省自己的言行舉止、起心動念，使其在人所不知、己所獨知處為善去惡，則日常的選擇也總能令己心安。由此觀之，若能立志為先、良知為伴，人生中的選擇或許也沒那么難。

來源 | 本文刊于《教育家》2023年11月刊第2期，原文標題《學會選擇，走向遵從本心的自主人生》

作者｜北京大學教育學院教授文東茅

統(tǒng)籌 | 周彩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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