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熱的追求——科學發(fā)現(xiàn)之我見》，弗朗西斯·克里克著，呂向東、唐孝威譯，中國科學技術大學出版社1994年9月第1版

■尹傳紅

“我從來沒有看見弗朗西斯·克里克謙虛過?！闭材匪埂の稚谒?968年出版的《雙螺旋》一書開篇中這么寫道。多年之后，克里克在他某本永遠也沒寫完的書的開場白中，對小他12歲的那位“黃金搭檔”則如法炮制了一句：“吉姆總是笨手笨腳的。只要瞧一瞧他剝橘子就知道了……”

《雙螺旋》問世20年后，克里克也推出了一部自傳體著作——《狂熱的追求——科學發(fā)現(xiàn)之我見》。相形之下，后者在對科學家同行及其相互間矛盾的描述上，要比前者溫和、客氣得多，而且基本上見不著沃森所津津樂道的兒女情長和八卦軼事，所以自然沒招惹什么是非，也沒產(chǎn)生多大的影響。它是這樣開頭的：“我生于1916年。那時正是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我的雙親是一對中產(chǎn)階級夫婦，住在英國中部北安普頓城附近?！?/p>

按照克里克的講述，他的父母都沒有科學基礎，他對于周圍世界的知識，是從父母給他買的《阿森·米兒童百科全書》獲得的。這一系列出版物在每一期中都包括藝術、科學、歷史、神話和文學等方面的內容，并且十分有趣，克里克最感興趣的是科學。他吸取了各種知識，并為知道了超出日常經(jīng)驗、出乎意料的答案而洋洋得意，自認為是一塊做科學家的料。

可是漸漸地，憂慮也縈繞在他心頭：“能夠發(fā)現(xiàn)它們是多么了不起??！在這么小的年紀我就決心要成為一個科學家了。但是，等到我長大后（當時看來這是很遙遠的事），會不會所有的東西都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了呢？”

少年克里克把他的這種擔心告訴了母親，一向看好他并深信他才能超群的母親向他保證說：“別擔心！寶貝兒，還會剩下許多東西等著你去發(fā)現(xiàn)呢！”

1937年從倫敦大學學院獲得物理學學士學位后，克里克留校做過一段時間研究工作。二戰(zhàn)期間，他為軍方設計特制水雷，做得相當成功。可當戰(zhàn)爭結束時，他卻不知道該干什么工作了。不過他明白，自己的事業(yè)起步已晚，因此必須第一次就作出正確的選擇。

《狂熱的追求——科學發(fā)現(xiàn)之我見》主要描述了從1953年DNA雙螺旋的發(fā)現(xiàn)，到1966年遺傳密碼的破譯，這段經(jīng)典分子生物學發(fā)展時期作者個人的一些經(jīng)歷和體會。其中有一節(jié)講到了克里克事業(yè)“轉型”的心理歷程：有一天，他跟幾位對科學有興趣的海軍軍官熱情地談論起抗生素（青霉素之類）的新發(fā)展，十分激動。但當晚他卻意識到，實際上他對這個問題并不懂，只是從書刊里讀過相關內容，了解一點而已。

“我感到我并不是對他們講科學，而是在閑聊。”克里克寫道，“這種感覺啟發(fā)了我，于是我發(fā)明了‘閑聊檢驗’——你所閑聊的事情就是你真正感興趣的事情。我毫不猶豫地把這個檢驗用到當時的談話上。很快，我把興趣集中到兩個主要領域：一個是生命和非生命之間的界限，一個是腦的活動方式。進一步的思考表明，這兩個題目有共同之處：它們都涉及目前科學還不能解釋的許多問題?！?/p>

克里克為自己的認識和進展感到高興。他仿佛在知識的崇山峻嶺之中找到了一條通道，并且可以隱約看到他想去的地方。他的下一個問題是要決定做什么工作，而同樣重要的問題是去哪里工作。當時，科學界已有人認識到，把現(xiàn)代物理技術應用于生物學問題十分重要、大有可為?？死锟说玫街腋妫骸澳銘摰絼蛉ァ！?/p>

1947年，克里克進入劍橋大學學習生物學。4年之后，他在那里遇到了沃森。又過了兩年，這兩個初出茅廬的無名之輩做出了“20世紀下半葉最重要的科學發(fā)現(xiàn)”——構建出DNA結構模型，轟動世界。

回望成功之路，克里克認為他與沃森值得稱道之處“也許是當某些設想站不住腳時，我們總是樂于并堅決拋棄它們……許多嘗試的失敗不是因為研究者不夠聰明，而是因為他們鉆入了死胡同，或稍遇困難就很快放棄了?！钡@還不是主要的，他們也清楚應該怎樣避免作不必要的研究?！拔蚁胛液图分饕拈L處是，我們在科研生涯的初期就選擇了正確的方向，并一直堅持研究下去。在跌跌撞撞的摸索中我們偶然發(fā)現(xiàn)了金礦，這確實不假，但事實上我們當時正在尋找金礦。”

克里克這本自傳的題目，出自19世紀英國著名詩人濟慈的一首詩《希臘古瓷頌》，確切的翻譯或許應該是：你究竟在如此瘋狂地追求什么呢？對于克里克來說，當然就是他年輕時定下的那個志向——揭開生命之謎與意識之謎了。

《中國科學報》 (2013-05-31 第14版 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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