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 | “生物世界”微信公眾號

作者 | nagashi

全世界有數(shù)十億人因為文化或醫(yī)療目的而禁食（Fasting），近年來，熱量限制（CR）和間歇性禁食（IF）等禁食方案被用作減肥方式而在世界范圍內(nèi)愈發(fā)流行，不少人甚至將其奉為健康箴言。此外，越來越多研究表明，禁食在廣泛的物種中可以促進代謝健康，延長壽命，改善衰老相關(guān)疾病。

然而，禁食真的是“百利而無一害”嗎？追源溯本，攝食行為是為了滿足機體進行新陳代謝的需求。因此，無論是多么合理的禁食策略，長期的禁食行為必然會導致營養(yǎng)匱乏等一系列問題，那這是否會在某些方面對身體造成危害呢？例如機體的再生能力。

2024年12月13日，西湖大學生命科學學院張兵課題組（博士生陳晗、劉超和崔詩遙為第一作者）在國際頂尖學術(shù)期刊 Cell 上發(fā)表題為：Intermittent fasting triggers interorgan communication to suppress hair follicle regeneration 的研究論文。

該研究揭示了間歇性禁食對組織再生的抑制作用：在間歇性禁食期間，不穩(wěn)定的營養(yǎng)供應會觸發(fā)器官間通訊，并抑制毛囊干細胞（HFSC）的再生活性，從而抑制毛發(fā)生長。

由此看來，如果以禁食促進健康為前提，那么這項研究就提出了一個棘手的問題——要健康，還是要頭發(fā)？

體細胞干細胞是全身許多組織的維持和再生的驅(qū)動力。在組織中，體細胞干細胞存在于一個被稱為“生態(tài)位”（niche）的特殊微環(huán)境中。生態(tài)位整合了來自局部和系統(tǒng)來源的信號來決定干細胞的命運，并調(diào)節(jié)再生過程以應對不同的生理和環(huán)境變化，這對動物在自然界中的適應和生存至關(guān)重要。

然而，間歇性禁食（IF）影響體細胞干細胞及其生態(tài)位的詳細機制尚不完全清楚。因此，建立這些機制對于理解間歇性禁食對組織健康的影響的根本原因是至關(guān)重要的。

在這項最新研究中，張兵團隊首先注意到，此前的研究表明，禁食行為改善了腸道、肌肉和造血系統(tǒng)中多個體細胞干細胞群的功能和抗應激能力。然而，間歇性禁食對其他周圍組織，例如皮膚的影響尚未確定。

從機制上看，間歇性禁食導致進食間隔延長，晝夜節(jié)律改變，以及總熱量攝入量減少。值得注意的是，體細胞干細胞通常表現(xiàn)出獨特的代謝特征，在組織再生的不同階段利用不同的代謝程序。結(jié)合這兩點，張兵團隊提出了間歇性禁食導致的代謝變化可能會重新塑造體細胞干細胞的生理過程的假設(shè)。

為了驗證這一假設(shè)，研究團隊探索了毛囊干細胞（HFSC）對間歇性禁食的反應。在皮膚組織中，HFSC周期性地激活，毛囊經(jīng)歷了周期性的生長期、再生期和休止期，從而不斷產(chǎn)生新的毛發(fā)。因此，毛囊干細胞的周期性再生以及毛發(fā)的易觀察性，使其成為研究各種間歇性禁食方案如何影響體細胞干細胞和組織生物學的理想系統(tǒng)。

研究團隊首先對C57BL/6小鼠進行剃毛處理，然后對這些小鼠進行了兩種常用的間歇性禁食方案——16/8限時進食（TRF，把進食限制在一天中的8小時內(nèi)，其余時間禁食）和隔日禁食（ADF，24小時禁食和24小時無限制進食交替進行），并以定期自由進食（AL）作為對照組。他們發(fā)現(xiàn)，間歇性禁食對小鼠的毛囊再生表現(xiàn)出實質(zhì)性的抑制作用。

進一步研究表明，間歇性禁食能夠選擇性地誘導激活的HFSC的凋亡來抑制毛囊再生。然而，這種毛囊再生抑制效應與間歇性禁食導致的熱量減少、晝夜節(jié)律改變或mTORC1細胞營養(yǎng)感知機制無關(guān)。

在機制研究中，研究團隊發(fā)現(xiàn)，間歇性禁食激活了腎上腺和真皮脂肪細胞之間的細胞通訊，觸發(fā)游離脂肪酸（FFA）快速釋放到生態(tài)位微環(huán)境中，進而破壞HFSC的正常代謝，提高其細胞活性氧（ROS）水平，最終導致氧化損傷和細胞凋亡。

更重要的是，為了確定間歇性禁食是否會影響人類對頭發(fā)的生長，研究團隊還進行了一項隨機臨床試驗（NCT05800730）。該臨床試驗共涉及49名由男性和女性組成的健康年輕成年人，他們被隨機分配到18/6限時進食（TRD）、能量限制飲食（ERD）和正常飲食的對照組（ND）。試驗結(jié)果顯示，與對照組相比，TRD組的平均頭發(fā)生長速度下降了18%，這表明了介導間歇性禁食對HFSC和頭發(fā)生長的影響的分子機制在人類中同樣存在。

總的來說，這項發(fā)表于 Cell 的研究揭示了間歇性禁食對毛發(fā)再生的抑制作用，并證明了間歇性禁食深刻影響體細胞干細胞和組織生物學的原理和機制。鑒于當下間歇性禁食在全球的廣泛應用，在未來，徹底評估各種禁食方案對不同干細胞系統(tǒng)的影響顯然非常重要。

張兵研究員表示，如果從演化的視角來看，對人類的祖先而言，也許吃飽是偶然，饑餓才是常態(tài)。面對饑一頓飽一頓的現(xiàn)實，生命體做出了精細化的應對策略，即使是同在皮膚組織中，表皮干細胞和毛囊干細胞也有著各不相同的生存之道。間歇性禁食，似乎觸發(fā)了一種古老的剎車機制。用于暫停身體一些組織器官的再生活動，以適應食物供應的波動。

論文鏈接：

https://www.cell.com/cell/fulltext/S0092-8674(24)01311-4

責編｜亦一

封面圖來源｜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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